北井一

祝我所向披靡

#一下 小小

*众位亲们请自行bgm:《小小》

*儿时定情,来日方长

 

*喜欢请举起小红心和小蓝手,谢谢大家~

   

 


“回忆像个说书的人,用充满乡音的口吻,跳过水坑,绕过小村,等相遇的缘分。”

 


 

 

 

【引】

 

你知道世界上有很多的机缘巧合,这世界本就荒唐,而爱情是其中最荒唐的事。

 

我是一种叫做回忆的东西,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大岁数,活过了多久。我也不知道自己藏着多少东西,就像一片汪洋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水滴。我就像一片大海一样,一直侵吞着这个世界上的所有记忆,就像百川入海。这世间每离开一个生灵,我就会多一份这种东西。

 

我的存在,本就是一件荒唐的事情。拥有了太多的东西,见过了太多荒诞离奇,自然就见怪不怪了。这些荒唐,本就无聊;我的存在,也很无聊。

 

既然这世间本就无聊,那不如我来说一件有趣的事。

 

 

 

【一】糖葫芦

 

黄昏时分,今天的阳光是紫红色的,照的大地氤氲了一层和暖的光辉。

 

一扇红油漆的大门前,大理石铺成的台阶上,坐着一个小姑娘。扎着的两条小辫子盘在头顶,在暮色下,乌黑的头发散发着略带橘色的光辉,仿佛是用个盘子托起来的两个牛角包。她左手托着肥嘟嘟的小脸,左腮边的软肉被小手挤得鼓鼓囊囊的;右手举着一根糖葫芦,只剩下了最后一颗,那一颗刷着糖浆的糖葫芦仿佛被火红的夕阳蒸烤得要滴出水来,随着小姑娘不安分的小手晃荡出一缕一缕散碎的亮线。

 

小姑娘侧着脸,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行人越来越稀疏的街道,小小地叹了口气,又看了看手中的糖葫芦:

 

“哥哥,你要是再不来,等夏儿忍不住吃了最后的糖葫芦,夏儿就要回家了。”

 

说着,又忍不住用小手指摆弄了摆弄糖葫芦。放的时间久了,糖葫芦也并不牢靠,顺着签子转动了几下。

 

小姑娘很喜欢糖葫芦,张张嘴想要去咬,却又一次放下。

 

她还要等到他的绎哥哥呢。

 

小姑娘忍住不去看她那串十分诱人的糖葫芦,眼睛转向街角,不错神地盯着。

 

忽然,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影子。

 

小姑娘蓦然间站起,脸上早已笑开了花。

 

可是,糖葫芦却很是煞风景,顺着签子掉了下来,滚落在路上,打了好几个滚,沾着地上的尘土,滚到了那个影子的脚下。

 

眼前的小男孩跑的一脸热汗,脸上盎然的笑意却硬是被锋利的面容压了下去,但青涩的眼角眉梢却仍是暴露了内心的欢喜。

 

他勾了勾嘴角,却看到眼前小姑娘的脸由晴转阴。不一会儿,她便撇起了小嘴,眼中还泛起了泪花:

 

“唔,我的糖葫芦……”

 

女孩的眼睛盯着小男孩脚下的“小泥丸”,眼中翻涌的泪花再抗议着糖葫芦不仗义的“逃跑行径”。

 

遂又将眼睛转向了眼前的小男孩:

 

“哥哥今天还迟到了!”

 

小男孩被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有些不知所措。

 

“今天不仅我的糖葫芦不要我,哥哥今天也不要我了!”

 

说着,便扔了手中的签子,揉了揉小脸。手上的糖渍在脸上抹的一道一道,像个留着红胡子的小花猫。

 

小男孩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想笑却又不敢笑,生怕真把她给惹哭了。他小心地绕过脚前脏兮兮的糖葫芦,走到女孩儿的身前。男孩本比女孩高些,站在台阶下,仰起脸,刚好能够看清女孩眼中的世界。

 

他把手从背后伸出来,将一串红亮亮的糖葫芦递到女孩的眼前:

 

“今天夫子心情不好,拖堂了。这是买来给你赔罪的。”

 

小男孩举着一串与他有些冰冷的面容并不相称的红色糖葫芦,倔强地站在夕阳下,鼻翼上沁出一层薄薄的汗。

 

小姑娘眼中泛着泪花,却笑了起来,接过那串糖葫芦,边端详着边说道:

 

“哦,原来是夫子的不是。那夏儿就不怪哥哥了,这串糖葫芦我也就收下啦!”

 

小姑娘看着糖葫芦,刚要吃。却将糖葫芦拐了个弯,送到了男孩的嘴边:

 

“嘿嘿,哥哥一个,我一个!”

 

男孩看着小姑娘笑得灿烂的小脸,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小姑娘今天穿着件粉红的小裙子,蓬蓬松松的,立在余晖下,像个炸得金黄的糯米团子。

 

“哥哥?”

 

男孩回过神来。

 

“啊,我向来不爱吃甜的。夏儿……你一个人吃吧。”

 

小姑娘利索地咬了一口糖葫芦,又递到了男孩的面前:

 

“那就我一个,哥哥一个。”

 

小姑娘的嘴小,一颗糖葫芦得分两次才能吃下。剩下的那一半,露出棕黄色的内里,衬着周围一圈红色的糖浆,散发着有些魅惑的甜味。

 

推辞不了,也不愿推辞。

 

男孩张张嘴,咬下了剩下那一半。

 

甜味在嘴里化开,有些酸酸的香味因为女孩的嘴角变得更加可口。

 

那半颗糖葫芦仿佛被下了沾着蛊的巫术,男孩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擦了擦女孩腮上的糖渍。忽地回过神来,刚想要收回手,却突然间被人抓住。

 

“哥哥,你的手受伤了吗?”

 

被女孩儿细细软软的手抓着,他的虎口上有一道浅浅的血槽。

 

男孩的心脏仿佛漏了一拍,脸上起了一层红晕。本可以抽回手来,可能是因为手上的糖浆,黏糊糊的,增加了难度。

 

嘴中的糖葫芦融化,甜的不成样子。

 

男孩的眼睛有些不敢看眼前的女孩,却假装镇定地答着女孩的话:

 

“啊……也许是……今日练剑的时候……不小心……擦伤了……吧。”

 

手上突然传来一阵凉丝丝的微风。

 

他回头看那女孩,正嘟着小嘴在自己的虎口上轻轻地吹风。姑娘嘴里有未化的糖,空气中传来甜丝丝的气味。

 

“哥哥,夏儿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小姑娘抬起头来,笑盈盈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着眼前长得十分好看的小男孩:

 

“咦?哥哥,你的脸怎么红了?”

 

咳咳。

 

“啊,哥哥,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我娘亲说,当年她第一次见爹爹的时候,因为害羞就脸红了。”小姑娘一脸狡黠地俯下腰,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男孩子的脸。虽然她也不懂得“害羞”是什么意思,却依旧拿这个来诈眼前的小男孩。

 

“不是!当然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啊?哥哥不告诉我。嗯,哥哥有小秘密啦!”

 

说罢,便从台阶上跳了下来,往街上跑去:

 

“我要告诉所有人:陆绎!陆绎哥哥!有小秘密啦!”

 

小姑娘扯着嗓子,在没有人的街道上喊着。时不时地回过头,看看身后追上来的男孩。

 

两个小小的身影,向太阳的尽头跑去。

 

“是由于夕阳的原因了!别喊了!快回家吧!”

 

……

 

是由于夕阳的原因,让我有了个小秘密。

 

一个,关于糖葫芦的,甜甜的,小秘密。

 

 

 

【二】初见

 

第一次见到他时,小姑娘记得自己还在花园里玩泥巴。

 

哥哥从小就长得很好看,只是那时,她记得他嫌弃地瞟着她那一双沾满泥巴的小手,摇了摇头,就像老师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徒弟。

 

“来,夏儿,见过这位伯母,还有陆绎哥哥。”

 

可惜,小姑娘并没有读懂男孩子眼中的嫌弃。她把手在雪白的衣裙上蹭了蹭:

 

“见过伯母,见过哥哥。”

 

男孩子干脆闭上了眼,微微欠了欠身,算是还了个礼。

 

这位陆小阎王,果然从小就带着官威。

 

还有,不可救药的洁癖。

 

“绎儿,去吧,去跟夏儿妹妹玩。”男孩的母亲花了挺大的力气,连拉带扯地将男孩带到了女孩的面前。

 

女孩还很小,长得白白胖胖,走路晃晃悠悠,说话奶声奶气。并且十分没有眼力见儿。而且甚是彪悍的行为举止决定了她今后必不可能成为一个贤淑的大家闺秀。

 

只见她一把扯过男孩子一直藏在身后的双手,还示好地拍打了几下,一脸友好地睁着大眼睛,看了看他:

 

“哥哥,不如我们一起来玩泥巴吧!”

 

既然你的手都脏了。

 

男孩像躲瘟神似的倒退了几步。

 

女孩又伸着脏脏的小手往前进了几步。

 

一场猫抓老鼠的游戏在花园中展开,陆绎可能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是那只“老鼠”。

 

 

最后,在陆绎的母亲来领陆绎回家时,大惊失色地看着自己素有洁癖的儿子看破红尘一般蹲在女孩的身边,举着脏兮兮的双手,看着满脸是泥的小姑娘坐在泥坑里。

 

小姑娘突然伸出双手,按在了陆绎的脸颊上。

 

陆绎避无可避。因为不想让脸被泥抹得更均匀,于是蹲着没动,看着眼前几乎认不出来真实面容的小姑娘。

 

温度隔着不太厚的泥浆传到陆绎的脸颊上,他的脸有些发烫。

 

“哥哥,你真好看。”

 

男孩的脸僵在女孩子的手上。

 

就这样,动弹不得。

 

 

 

【三】  定情信物

 

小姑娘从小就很喜欢话本。

 

由于家教较严,她只能穿成个小男孩的模样偷偷溜去戏园子里听戏。光是听戏还不足以满足她的兴趣,必须要回家来演上几遍才算过瘾。

 

那时,小姑娘最喜欢的就是昆曲的《断桥》[1]

 

“鸳鸯折颈,空辜负,海誓山盟——”

 

小姑娘正值换牙的年岁,齿间漏风,发音很是不准。树上的鸟儿也知道每天的这个时候要多加回避。

 

可她却有一位最忠实的听众。

 

每天的这个时间,日薄西山,戏园子也收了工。小姑娘就会扯着少年溜进戏园子,排练着没有下文也没有结果的一出出话本。

 

小姑娘催着少年搬凳子在台下坐着,自己在台上清清嗓子,摆弄着唱戏的架势。

 

她学着伶官的模样抖着袖子,嘴中唱着一串串不准的音符。

 

时不时地看向台下的少年,然后笑得露出掉了颗门牙的嘴唇。

 

少年看着她一板一眼的模样,也勾了勾唇。

 

“好教人泪珠滚落——啊呀——”

 

“哥哥,我又掉了颗牙。”

 

女孩捂着嘴,说的含含糊糊。

 

“你把手拿下来我看看。”

 

女孩此时倒是很听话。

 

男孩子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啊,哥哥你坏,不许笑!不许笑!”

 

小姑娘说着跳下台来,追着男孩满园子跑。

 

“欸?哪来的小孩?擅闯我们的梨园!可是来偷东西的!”

 

不知从哪里跳出来个伙计,一边说着一边提溜着笤帚来捉拿“匪徒”。

 

男孩拉起女孩的手就往院墙处跑,女孩生性有些倔强,一边跑着还一边用手敲打着男孩的胳膊。

 

可是,到了院墙这儿,女孩便服了软。

 

她一向轻功不好,男孩是知道的。

 

“你再耍性子我就不带你出去了,让你爹来这儿领你。”

 

“好哥哥,好哥哥,求求你带我出去吧。”女孩变得乖巧,刚刚还喊打喊杀的“母老虎”瞬间变成了肥肥胖胖还不会翻墙的小猫。

 

“好啊,那我要一个东西作为交换。”

 

男孩倒是不急不慌,女孩看着扛着笤帚的伙计越来越近的身影,心中焦急。

 

“哥哥,你说什么我都答应。要不我们先出去?”

 

“把你的牙齿给我。”

 

“嗯?”

 

“我说,把你刚掉的牙齿给我。”

 

女孩眼睛瞟着远处的伙计,把手中的小牙齿交到了男孩的手中:

 

“好吧好吧,给你了。快走吧。”

 

男孩笑着,眼睛紧盯着眼前缺了两颗门牙的小姑娘:

 

“好了,以后归我了。”

 

 

这,就算是定情信物吧。

 

 

 

【四】 城

 

陆府的家人们都很是奇怪,向来干干净净的小少爷最近总拖着一身的泥回家。

 

学堂的老夫子也很是奇怪,向来勤勉有加的小少爷居然学会了逃课。

 

这一天,学会了逃课的陆少爷又来玩泥巴了。

 

 

“哥哥,你到底是在做什么呀?”

 

小姑娘长高了一些,眉眼也舒展开了,只是脸上的婴儿肥还没有褪去,依旧是小时候胖乎乎的样子。

 

男孩也长高了不少,常年习武让他的身材比一般的小男孩匀称不少,眉眼间褪去了些儿时的青涩,变得更加朗润。

 

他们都长大了些,也懂得了些世俗的人情冷暖、七情六欲。

 

女孩依然喜欢玩泥巴,男孩也依然喜欢陪着女孩玩泥巴。

 

这里是郊外,四下里人烟稀少,但景色却颇好。

 

还是黄昏时分,天空中有晚霞,云彩像一颗颗黄金馒头。

 

男孩蹲在沙地上,一双手正专心致志地堆垒着眼前的城墙。

 

男孩就这么垒着自己的城。

 

女孩就这么看着。

 

“哥哥,你以后会给我捏一个城吗?”

 

男孩的嘴角在女孩看不到的一侧勾了勾。

 

傻瓜,这就是给你的。

 

“哥哥,我们以后还会一直在一起吗?”

 

男孩手上的动作滞了滞。

 

他拍了拍手上的泥巴,正言凛色地看着身边托着脸发呆的小姑娘:

 

“你若想,就会。”

 

女孩转过神来,冲着男孩一笑,一双大眼睛挤成了缝:

 

“好啊。”

 

“明日是元旦,我陪你一起。”

 

“嗯,好。”


 

【末】

 

元旦那天,郊外的那座城墙就那么立着。


男孩没有再来,女孩也没有再来。

 

那晚,男孩的母亲倒在血泊中。

 

那晚,女孩不知所踪。夏家被抄。

 

之后,男孩和女孩好像都没有再记起童年的这一段往事。

 

但是,无论又没有回忆,该在一起的人还是会在一起。

 

后来,在一个小院子里,一个身穿飞鱼服的男子抢走了小捕快的一本册子,拿走了她的手铳……

 

故事又这样开始了。

 

所以我说,回忆,是最无聊的事情。

 

不过还有件有趣的事情,你想不想听。

 

今天有些累了,不如再等一等,等我记起来他们家孩子的名字。

 

然后,我会告诉你,这关于他们一生的风景。


[1] 讲述许仙和白素贞的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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